琴魔熬竹
信息来源:z-china.com 时间: 2014-01-07 浏览次数:908
不疯魔,不成活。
黄继青制胡琴,就是一疯魔。
这个身形魁梧的汉子,一双黑眼圈好似冷艳的“烟熏妆”;说到胡琴,双手翻飞,似在拨弄琴弦。
玩鹰的人“熬鹰”,制琴的黄继青“熬竹”。一熬八年,熬成制琴高手,就连“京胡圣手”燕守平,也点名要他做的京胡。
黄继青家不像家,像作坊:客厅里放着车床,餐桌边、橱柜里、阳台上、床铺下,都堆满竹筒、竹竿。
这并非制琴世家,黄继青属半路疯魔。这股子疯劲儿,缘于其父。
黄父“文革”前做过河北省冀州农场京剧团演员,后考入衡水京剧团。2001年,老父离世,陪伴他大半生的京胡和板胡入土陪葬。儿女无一爱好琴艺,老人不想让胡琴空留人世。
都说“年过四十不学艺”,黄继青恰恰是在40岁上开始学习新手艺。4年后,他辞去一家暖气片公司驻京办主任的工作,在家一心制琴,手指拨弄琴弦,仿佛老父在耳边私语。
姐姐到大红门看弟弟。一推门,一屋子竹子、竹屑,弟弟蓬头垢面地坐在竹子中间,出神不言。
“你儿子疯了!”姐姐回到河北老家,对母亲说。全家人这才知道,黄继青已转行制琴。老母亲没说啥,只是看了看老伴的遗像。家里人也没多说什么,因为黄继青认准的事,九头牛也拉不回来。
“熬竹”得先懂竹。
“不三世为人,不能与木头说话。”黄继青知道,万物都有灵性,他每晚抱着根罗汉琴杆睡觉,坚持了半年多,才略通竹性。
读懂竹子,然后就是寻访好竹。
京胡的好坏,主要看琴杆是否“四美全”:产地美,琴杆最好是福建闽侯山中的野生竹子;尺寸美,持琴部位—“手把节”直径应在19毫米至20毫米;分量美,即竹子本身的密实度;皮色美,即琴杆颜色、花纹和质地要美观。
在北京淘换到“四美全”很难,黄继青只好一趟趟往福建跑,他买东西从不砍价,只为让卖家将好东西留给自己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2013年,黄继青一下买到了6根“盘龙罗汉”,花了10万元!他一点儿不心疼。北朝民歌《琅琊王歌辞》中写道:“新买五尺刀,悬著中梁柱。一日三摩挲,剧于十五女。”黄继青正是如此。
这些年来,光淘换竹子,黄继青就投入约500万元,花光积蓄不说,还为此卖掉了一套两居室。
有了好竹子,还得知道如何用。黄继青的卧室里有个柜子,里面藏着上百把古琴。他竟自拆古琴,了解竹子的妙用。
这些都是“熬竹”的前奏。制琴前的“烤竹”才是关键,只不过黄继青不是烤,真真是熬。
琴筒,别人烤两三遍,他烤五六遍;琴杆,别人烤半小时,他烤四五个小时。“如此,竹子才能灭性。”
黄继青只在晚上“熬竹”,不开手机,不见客。不是为了保密,而是一种古井无波的心境,一种倾心专注的虔诚。烤一会儿,下火,回回性,再上火烤—直到烤直竹身、烤干水分、烤尽竹性。烤完一根琴杆,往往已是更深露重。
煤气味刺鼻,汗流浃背……黄继青全然不觉,他眼中只有琴杆,偶尔敲击竹身,清脆通透,宛如天籁。
黄继青熬出来的竹终被人所识。燕守平都用他的琴,他做的上百把胡琴已走进国家京剧院、北京京剧院等多家院团。他的一把胡琴,如今至少可以卖到十几万元。
“琴魔”并未就此止步。
2010年7月20日。首届中国伊春森林演唱会上,燕守平雨中拉琴,声韵绵长的琴声穿透蒙蒙雨雾,丝毫未变。行家称奇,因为蒙了蛇皮的京胡,遇到下雨天,声音就会发哑,这把琴用的是什么皮?
这是黄继青做的琴,用的是自创的“妙音仿生皮”。
200多年来,京胡制作用的都是野生乌梢蛇蛇皮,版型和皮质均属上乘,但一条蛇只能制3张琴皮,蛇皮制琴寿命短,出国演出又难通关,还受湿度的影响。
一次,燕守平无意说出这个苦恼,黄继青上了心。他一遍一遍用蚕丝、的确良、聚酯纤维、聚碳膜、无纺布做试验,最终选定了一款进口无纺布代替蛇皮。0.135毫米、0.15毫米、0.075毫米……仅这款无纺布蒙皮,黄继青就做了不下50次试验,最终确定了适应不同京胡的蒙皮厚度。他还自学丝网印刷,在蒙皮上用特制的墨水印上乌梢蛇鳞片花纹。
燕守平天天往黄继青家跑,他用几十年操琴的经验,帮黄继青校音色,确保“西皮”与“二黄”都能“酥脆亮厚通”。
“京胡和制琴改变了我的后半生。”黄继青笑言。
“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必经过三种之境界。"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",此第一境也;"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",此第二境也;"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",此第三境也。”王国维的这段话,用在“熬竹琴魔”黄继青身上,甚为贴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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